标题:国企下岗后去私企看见一台180万机器被搁置无人会用我_我能修好 内容: 国企下岗后去私企看见一台180万机器被搁置无人会用我:我能修好车间里的空气混杂着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闷热,像一块湿透了的抹布,紧紧捂在人的口鼻上。 我站在这台据称价值一百八十万的德国进口高精度磨床前。 它安静地趴窝在车间一角,像一头被遗弃的钢铁巨兽,落了薄薄一层灰。 周围的工人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好奇,有轻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事不关己的漠然。 “新来的那个? 听说以前在国企的。 ”“国企出来的老师傅,牛什么牛,这机器我们厂里最有经验的王工都弄不明白。 ”“就是,德国人的玩意儿,邪性得很。 ”议论声很轻,但足够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叫林殊,三十五岁,半个月前,我服务了十三年的国营重工集团,在一纸“优化调整”的通知下,让我体面地离开了。 我拿着一笔不算丰厚的补偿金,和一身在私企看来或许已经“过时”的技术,走进了这家名为“腾飞”的民营制造公司。 职位是技术顾问,一个听起来体面,实则边缘的岗位。 我的目光从磨床复杂的德文操作面板上移开,转向陪同我的车间主任,一个姓李的微胖中年男人。 “李主任,这台设备闲置多久了? ”李主任脸上堆着客气的假笑,推了推油腻的眼镜:“林工,快半年了。 买回来就水土不服,代理商的技术员来了几次,也没彻底解决。 老板心疼钱,就先放着了。 ”我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冰凉的金属外壳,那上面细密的灰尘,像时间留下的皮屑。 我的心底,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被这冰凉的触感和熟悉的机油味唤醒了。 那是国企十三年里,刻进骨子里的,对机械的直觉和掌控欲。 我转过头,看着李主任,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能修好。 ”李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个刚来的、还是个女技术员,敢说这样的大话。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含混地应了一声:“啊……林工您先看着,我那边还有点事。 ”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里带着一丝逃避。 我不在意。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已经被这台巨大的、沉默的机器填满了。 它像一个巨大的谜题,一个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生活中所有其他谜题的,巨大而迷人的谜题。 比如,两天前,我丈夫江川的手机。 两天前。 那是一个周六的傍晚,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把整个城市都洗刷得模糊不清。 我炖了一锅莲藕排骨汤,是江川最喜欢的。 我们结婚七年,从最初的激情澎湃,到如今的温吞如水。 生活像一台磨损严重的机器,日复一日运转着,噪音越来越大,效率越来越低。 尤其是在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依然没能要上孩子之后。 那锅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温暖的肉香。 江川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湿气和疲惫。 他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项目总监,忙,是他的常态。 “回来了? 快洗手吃饭。 ”我接过他的公文包,语气一如往常。 “嗯,今天累死了。 ”他捏了捏眉心,换鞋的动作都显得有气无力。 饭桌上,他喝着汤,有些心不在焉。 “汤很好喝。 ”他说,眼睛却瞟向放在手边的手机。 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像一根微小的针,轻轻扎了我的心一下。 曾几何时,我们吃饭时是无话不谈的。 现在,我们之间隔着一部手机的距离。 饭后,他去洗澡。 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充电。 我收拾着碗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或许,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什么。 确认那些我一直模模糊糊感觉到,却不敢深究的,某种“不对劲”。 手机没有密码。 这是我们之间仅存的,为数不多的“信任”之一。 我点开了他最常用的那个打车软件。 行程记录里,密密麻麻,全是他深夜加班后回家的路线。 我划着屏幕,手指忽然停住了。 在行程记录的最上方,有一个“常用同行人”的选项。 我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个功能。 我点了进去。 只有一个名字。 备注是:“小安”。 头像是一个年轻女孩的侧脸,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背景是某个网红咖啡馆。 我点开“同行记录”。 一条条记录,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瞬间将我凌迟。 每周至少三次,从他的公司,到城东的一个名叫“金色梧桐”的小区。 时间,都是深夜十一点之后。 最后一条,就在昨晚。 我记得昨晚他告诉我,项目出了紧急bug,要通宵。 原来,他的“通宵”,就是送一个叫“小安”的女孩回家。 我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头顶,然后又在下一秒,尽数褪去,冷得像冰。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那声音,此刻听来,像巨大的嘲讽。 我没有哭,也没有尖叫。 我只是冷静地,用我的手机,将那些同行记录,一页一页,全部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我将他的手机放回原位,角度和之前一模一样。 然后,我走进厨房,将剩下的半锅莲藕排骨汤,连同那只陪伴了我们七年的砂锅,一起倒进了垃圾桶。 汤汁溅起,烫到了我的手背,我却感觉不到疼。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婚姻,如果是一份合同。 那么,江川已经单方面违约了。 而我,作为合同的另一方,需要做的,不是哭闹,不是质问。 是取证,然后,冷静地,和他谈一谈,这份合同,是该中止,还是该补充新的条款。 江川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他看见我站在厨房门口,愣了一下。 “怎么了? ”他问,随手拿起毛巾擦着头发。 我看着他,他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英俊的,我曾深爱过的男人。 此刻,我却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没什么。 ”我移开目光,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垃圾桶满了,我刚收拾了一下。 ”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径直走向卧室。 那个晚上,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无形的,冰冷的河。 我一夜无眠。 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复盘着我们的婚姻。 复盘着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他越来越频繁的加班,越来越少的交流,他手机上突然多出来的,属于年轻女孩的表情包,他身上偶尔沾染上的,不属于我的,淡淡的香水味。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我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这场仗,我不能在家里打。 在家里,我是妻子,是弱者,会被情绪裹挟。 我要把它,搬到外面去。 搬到一个,我可以占据绝对主导权的地方。 周一。 我给江川发了条信息。 “中午有时间吗? 一起吃个饭吧,在你们公司附近的‘静安’咖啡馆。 ”他很快回复:“好。 今天不忙。 ”然后,我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号码,是我花了一个上午,通过他公司官网的公开信息,和一些人脉关系查到的。 电话接通了。 那端传来一个年轻、清脆的女声:“您好,哪位? ”“你好,我叫林殊,是江川的爱人。 ”我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我有点关于江川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当面聊一下,不知道你中午方便吗? ”我继续说,语气温和而职业。 “……阿姨,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阿姨”这个称呼,像一根针,又扎了我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静安’咖啡馆,十二点半,我等你。 ”说完,我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她会来。 因为心虚的人,通常不敢拒绝这种看似“正常”的邀约。 他们害怕把事情闹大。 而我,恰恰就是要利用这一点。 十二点二十五分。 我坐在“静安”咖啡馆靠窗的位置。 我点了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的头脑保持绝对的清醒。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推开咖啡馆的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她很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长发,淡妆,眼睛很大,很亮。 是我手机里看到的那个侧脸。 是“小安”。 她的目光和我对上,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我朝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步子,朝我走了过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林……林姐。 ”她在我对面坐下,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不敢看我。 她把“阿姨”改成了“林姐”,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示好。 “坐吧,想喝点什么? ”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不……不用了,谢谢。 ”她摇摇头。 我也不勉强,收回菜单。 “我找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开门见山。 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嘴唇囁嚅着,说不出话。 “你不用紧张。 ”我看着她,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打你的。 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实。 ”我把我的手机放到桌上,划开屏幕,点开那一张张我拍下的“同行记录”截图。 “你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林姐,对不起,我……我们没什么的……”她哽咽着说,“江川哥他……他只是顺路送我回家。 ”“顺路?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从城西的公司,到城东的金色梧桐,这个‘路’,顺得有点远啊。 ”“而且,每周三次,风雨无阻,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小安妹妹,你觉得,这个解释,你自己信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她心里的那片乱湖。 她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了。 江川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们。 当他看到坐在我对面,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安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心虚和一丝愤怒的复杂神情。 他快步走过来,站在桌边,声音压抑着怒火:“林殊,你这是干什么?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干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江川,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你在干什么? ”我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指了指对面的女孩。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背景音乐在轻轻流淌。 周围几桌的客人,已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江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拉开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试图控制场面。 “我们回家说,行吗? 别在这里。 ”他的声音几乎是在恳求。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 ”我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敢做,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 ”“我不是来听你辩解的,江-川。 ”我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我是来通知你的。 ”“从今天起,我们的婚姻,进入‘审查期’。 ”江川愣住了,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对面的小安也停止了哭泣,不解地看着我。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份打印好的文件,和一支笔。 “这是我草拟的一份《婚姻关系忠诚协议补充条款》。 ”我把其中一份推到江川面前。 “你可以看一下。 ”江川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甲方:林殊。 乙方:江川。 ”“鉴于乙方在婚内存在严重违反忠诚义务之行为,为修复婚姻关系,经甲乙双方协商,达成以下补充条款:”“第一条:乙方须在每日下班后,以照片或视频形式,向甲方报备行程,直至抵达家中。 ”“第二条:乙方所有非工作必要的社交应酬,须提前24小时向甲方报备,并征得甲方同意。 ”“第三条:乙方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断绝与‘安然’(即‘小安’)的一切非必要工作联系。 所有工作交接,必须在第三方在场的情况下进行。 ”“第四条:夫妻双方共同财产,所有单笔超过五千元的支出,必须经双方共同签字确认。 ”“第五条:本协议审查期为一年。 一年后,若乙方无任何违约行为,本补充条款自动失效。 若审查期内,乙方再次出现违反忠诚义务之行为,甲方有权单方面提出离婚,并要求乙方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权利,净身出户。 ”……一条条,一款款,逻辑清晰,措辞严谨。 就像我当年在国企,草拟的任何一份技术合同。 江川的脸色,已经从红白交加,变成了铁青。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林殊,你疯了! ”他低吼道,“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 这是合同吗? 这是交易吗? ”“是。 ”我平静地回答他。 “婚姻,本质上就是一份终身合同。 它包含了财产的共享,责任的共担,以及最重要的,排他性的忠诚义务。 ”“你违约了,江川。 ”“我现在,只是在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 你可以选择签,也可以选择不签。 ”“如果你不签,”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我们就直接进入违约清算程序。 法庭见。 ”“我手里有证据,虽然不足以让你净身出户,但足以让你在财产分割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以及,我会把这些证据,提交给你公司的纪检部门。 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对于高管的私德问题,抓得很严。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软肋上。 他引以为傲的工作,他在乎的面子,他精心维持的体面人设。 我都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能让他最疼。 江川彻底不说话了。 他 slumped 在椅子里,像一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斗败的公鸡。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在他面前,一向温和、隐忍的妻子,会有这样决绝、冷酷的一面。 对面的小安,早已被这场面吓得面无人色。 她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没有理会她。 我只是把笔,放到了江川的手边。 “签吧。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咖啡馆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我能感觉到江川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终于,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有些潦草,有些颤抖。 我收回其中一份协议,仔细地折好,放进包里。 就像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 “好了。 ”我站起身,“我的话说完了。 ”我看了对面的小安一眼,她吓得往后缩了缩。 “小安妹妹,”我开口,语气恢复了一丝温和,“你很年轻,也很漂亮。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属于你的人身上。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干干净净地来迎接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你躲在暗处,担惊受怕,连一顿饭,都吃得不踏实。 ”“记住我的话,对你有好处。 ”说完,我没有再看江川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馆。 推开门,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压了整整两天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一角。 我没有赢。 这本就不是一场有赢家的战争。 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守住了我的底线。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我的东西,变得脏。 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那天晚上,江川很晚才回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卧室,而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的微光,勾勒出他沉默的剪影。 我从书房出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我们谈谈吧。 ”他说,声音沙哑。 “好。 ”我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这反而让我们更容易开口。 “对不起。 ”他先说了这三个字。 我没有回应。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他辩解道,声音里透着疲惫,“公司项目压力太大了,每天焦头烂额,回家之后,面对你,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之间,好像除了孩子的话题,就没别的可聊了。 而那个话题,又像一个黑洞,把我们所有的精力、热情,都吸了进去。 ”“我感觉很累,很窒桑。 ”“小安她……她刚毕业,很单纯,像一张白纸。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 我送她回家,也只是想在一天结束的时候,能有那么一小段,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的时间。 ”“我承认,我对她有好感,我享受那种被崇拜、被需要的柑橘。 但我发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越过最后那条线。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如果是两天前听到,我或许会心痛,会愤怒。 但此刻,我的心里,却异常平静。 像是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江川,”我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累,我也累。 ”“为了要孩子,我辞掉了国企里更有前景的研发岗,调去了清闲的资料室。 我喝了多少中药,打了多少针,你不是不知道。 ”“当我在医院的走廊里,一次次看到失望的结果时,我的心情,不比你的项目失败更轻松。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困难也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扛。 你觉得累,可以告诉我。 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以去旅游,可以去看心理医生。 而不是,去找另一个女人,寻求所谓的‘轻松’和‘慰藉’。 ”“你的累,不能成为你背叛的理由。 ”“我理解你的压力,但我不能原谅你的选择。 ”江-川-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那份协议……真的有必要吗? 我们之间,一定要变成这样吗? ”“有必要。 ”我斩钉截铁。 “因为信任,已经被你亲手打碎了。 在它重新建立起来之前,我们需要规则。 ”“江川,我不是在惩罚你。 我是在给我们,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看看这段婚姻,是否还有修复可能的,观察期。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关系让你窒息,你随时可以提出终止。 我不会纠缠。 ”我说完,站起身,准备回房。 “林殊,”他叫住我,“那台……你以前总念叨的,德国的‘舒勒’压力机,我们公司上个月,淘汰掉了。 ”我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我曾经奋斗过无数个日夜的伙伴,是我职业生涯的骄傲。 “卖给废品站了?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 被一家叫‘腾飞’的私企买走了,听说他们想仿制。 ”江川说。 腾飞。 就是我现在入职的这家公司。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我知道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摇摇欲坠的婚姻。 一个是柳暗花明的职业。 我不知道,哪一个,会先迎来结局。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江川严格地遵守着那份“补充协议”。 每天下班,他会准时发来一张公司门口的照片。 周末的任何行程,都会提前一天,用一种近乎汇报工作的口吻,向我申请。 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客气,而疏离。 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做得很难吃。 他会在我回家时,给我递上一双拖鞋。 他会记得,把阳台上的花浇水。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情。 他在用行动,表示他的悔改和弥补。 我看到了,但我没有回应。 我的心,像一块被冻住的土地,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解冻。 而我的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那台德国磨床上。 我向公司老板立下了军令状。 给我一周时间,如果修不好,我自动辞职。 老板姓王,是个精明的商人。 他半信半疑,但看着那一百八十万的沉没成本,最终还是同意了。 “林工,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只要能让它转起来,钱不是问题。 ”我没有要钱,也没有要人。 我只要了这台机器完整的德文版说明书,和绝对的,不被打扰的环境。 那几天,我几乎是吃住在了车间。 我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为这台钢铁巨兽做着全身检查。 电路,油路,机械结构,控制程序……我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那些复杂的图纸和代码里。 每一次拧动螺丝,每一次连接线路,每一次在控制面板上输入指令,都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快感。 这比处理一段混乱的婚姻关系,要简单、纯粹得多。 机器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没有灰色地带,没有模棱两可。 车间的工人们,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到后来的好奇,再到最后的敬佩。 他们看到我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女人,穿着油污的工作服,钻进机器下面,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他们看到我拿着万用表,在一堆密密麻麻的电线里,精准地找到故障点。 他们看到我用德语,和德国厂家的技术人员,打着越洋电话,讨论着某个核心部件的参数。 他们的眼神,变了。 那种轻视和麻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李主任也从一开始的敷衍,变成了鞍前马后。 “林工,喝水。 ”“林工,饭给您打来了。 ”“林工,这个备件,我马上去仓库给您找! ”我成了这个车间的女王。 而我的王座,就是那台冰冷的,价值一百八十万的机器。 周五下午。 当我合上磨床的最后一个盖板,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时,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走到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启动按钮。 “嗡——”一阵轻微而平稳的电流声响起。 然后,沉寂了半年的钢铁巨兽,发出了它应有的,悦耳的轰鸣。 主轴开始旋转,平稳,有力,精度分毫不差。 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李主任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掌声像潮水一样,响彻了整个车间。 那一刻,我站在机器前,看着那些朴实的,被汗水和油污浸染的脸,看着他们眼中那纯粹的,对技术的敬畏和佩服。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自从离开国企后,我一直像一棵被拔出土壤的树,惶惶不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我又活过来了。 我的根,重新扎进了这片属于我的,机械和钢铁的土壤里。 老板王总闻讯赶来,激动地握着我的手,不住地摇晃。 “林工! 不,林大师! 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宝贝啊! 一百八十万,你一个星期就给我盘活了! 人才,绝对的人才! ”他当场宣布,给我发十万块奖金,并且,正式任命我为公司总工程师,全权负责技术部。 我的职位,从一个边缘的“顾问”,一步登天,成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 那天晚上,公司为我举办了庆功宴。 王总在酒桌上,当着所有中高层的面,不吝赞美之词。 我没有喝太多酒,始终保持着清醒。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私企,能力,就是你唯一的通行证。 宴会结束后,王总的司机送我回家。 车开到楼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川。 他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看到我从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上下来,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回来了。 ”他说。 “嗯。 ”我点点头。 我们并肩往单元门走,一路无话。 进了家门,他默默地从鞋柜里拿出我的拖鞋,放到我脚边。 我换鞋的时候,他开口了。 “今天,公司给你开庆功宴了? ”“嗯。 ”“我听说了,你把那台德国机器修好了。 很厉害。 ”他的语气里,有祝贺,也有一丝我读不懂的落寞。 “谢谢。 ”我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切开的石榴。 红色的石榴籽,像一颗颗晶莹的玛瑙,在灯光下闪着光。 “我下午买的,记得你喜欢吃。 ”江川说。 我看着那盘石榴,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分享过一样东西了? 我坐到沙发上,拿起一瓣石榴,慢慢地吃着。 很甜。 江川在我身边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林殊,”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那份协议……”我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我们,可以把它忘了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 ”我放下手里的石榴,擦了擦手。 “江川,”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回不去了。 ”“那份协议,不是一张废纸,它是我安全感的来源。 在我能重新完全信任你之前,它必须存在。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可以不只是遵守它,我们可以试着,在规则之下,重新找回一些东西。 ”我指了指茶几上的石榴。 “比如,从今晚开始,我们每天,留出半个小时,不看手机,不谈工作,不提孩子。 就只是聊聊天,像……像吃一盘石榴这样,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事情。 ”“我把它叫做,我们的‘石榴时间’。 ”江川愣住了,随即,他的眼眶,慢慢红了。 他用力地点点头。 “好。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修机器时遇到的趣事,聊他新项目里的奇葩客户。 聊我们大学时看过的电影,聊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去过的那家面馆。 我们没有提小安,没有提那份协议,没有提那些沉重的,让我们喘不过气的过往。 我们只是在聊天。 像两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睡觉的时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离我隔着很远的距离。 他靠近了一些。 虽然,我们之间依然没有触碰。 但那条冰冷的河,似乎,没有那么宽了。 日子,在“石榴时间”和忙碌的工作中,一天天过去。 我在公司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我不仅修好了那台磨床,还对它进行了一些本土化的改造,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王总对我愈发器重,几乎把整个生产技术板块,都交到了我手上。 我和江川的关系,也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缓慢地回温。 他依然每天报备行程,但语气不再是僵硬的汇报,而多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老婆,今晚要跟客户吃饭,在XX酒店,估计九点结束。 照片奉上! ”后面还跟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收到。 少喝酒。 ”我回复。 我们的“石榴时间”,从半小时,延长到了一小时,有时甚至更久。 我们开始一起逛超市,一起研究菜谱。 他做的饭,也从难以下咽,变得有模有样。 有一次,他出差回来,给我带了一个礼物。 是一个小小的,雕刻成石榴形状的白玉坠子。 “不贵,就是看着觉得适合你。 ”他给我戴上时,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我的脖颈。 温热的。 我没有躲开。 那晚,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 “林殊,”他在我耳边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把我们之间所有的裂痕,都补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覆在了他环在我腰间的手上。 冰冻的土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我开始觉得,也许,生活,真的可以像一台机器一样。 坏了,就去修。 只要有足够的技术,足够的耐心,和正确的操作规程,总能让它重新运转起来。 虽然,修复过的机器,总会留下痕迹。 但只要它还能用,还能创造价值,那它就是一台好机器。 一个月后。 我带着我的技术团队,攻克了王总心心念念的“仿制”难题。 我们不仅吃透了那台德国磨床的技术,还结合自己的优势,做出了一台性能不相上下,但成本只有三分之一的样机。 王总在庆功会上,喝得满脸通红,当场又给了我一个二十万的大红包。 他说,我是他的福将,是“腾飞”的翅膀。 我成了公司的传奇。 一个下岗女工,逆袭成总工程师的励志故事。 那天晚上,江川也为我庆祝。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我们开了一瓶红酒。 “老婆,祝贺你。 ”他举起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你也是。 ”我看着他,“你做的糖醋排骨,也比我想象的,要好吃很多。 ”我们相视一笑。 好像,我们真的,快要回到从前了。 不,不是回到从前。 是走向一个,全新的,更好的未来。 饭后,我靠在沙发上,看着江川在厨房里忙碌地洗碗。 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他的肩线,舒展了许多。 也许,那份看似冰冷的协议,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它划清了边界,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点开。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工,关于那台德国磨床的‘故障’,有些事,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知道。 它当初,并不是自己坏的。 ” 发布时间:2025-10-10 11:03:33 来源:阅天下 链接:https://www.haidaliao.com/html/628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