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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一些偏僻的村庄里,存在着一些丑陋的性风俗,男女关系混乱

2025-10-11 11:19世界奇闻

儿子那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没躲。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一直烧到心里。

他说,我让他觉得恶心。

我看着他,这个我一手带大,如今西装革履,比我高了半个头的儿子,他的眼睛里全是愤怒和鄙夷。那眼神,比巴掌还伤人。他说我一把年纪,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给一个日本老头当牛做马,丢尽了林家的脸。

他不懂。

他不懂那木头在我手里的分量,不懂那漆液在空气中弥漫开的,是几百年的味道。他更不懂,当我跪坐在师父面前,递上一杯粗茶时,我递过去的,是我作为一个手艺人,失落了半辈子的尊严。

他以为这里是肮脏的,是落后的,是网上那些猎奇文章里写的,藏着见不得人的丑陋规矩的地方。

可他不知道,有些地方,越是偏僻,越是干净。

就像我手里的这块木头,要在大山里放上几十年,风干了所有水分和浮躁,才能成器。

人,有时候也一样。

第1章 老手艺的新路

我叫林照曦,五十有三,是个木匠。

说木匠,是抬举自己了。搁在三十年前,我这手艺,在十里八乡那是响当当的。那时候谁家嫁女儿、起新屋,不得请我林师傅去掌眼?我做的八仙桌,雕的龙凤床,榫卯严丝合缝,不用一颗钉子,能传三代人。

可时代变得太快,快得我这双摆弄刨子和凿子的手,有点跟不上了。

机器一响,一天能出一百套家具。流水线上下来,个个光鲜亮丽,价格还便宜。谁还稀罕你吭哧吭哧花几个月做的东西?我那间“林记木坊”,从门庭若市,到后来只剩下些修修补补的零活。

儿子林远大学毕业,学的是企业管理。他有头脑,看不上我这敲敲打打的营生。他劝我,把铺子关了,改成加盟的快捷酒店,或者开个连锁超市,那才叫“事业”。

“爸,现在谁还讲究什么老手艺?能赚钱的,才是好手艺。”他把一沓市场分析报告拍在我面前,上面的图表和数据,我一个也看不懂。

我没听他的。那铺子是我爹传下来的,我爹是从我爷爷手里接过来的。到了我这,不能就这么断了。

可守着,也确实是等死。

直到那天,我在一个老主顾家里,看到了一只托盘。

那托盘是黑色的,沉甸甸的,上面用金粉和彩漆描着几尾鲤鱼。奇就奇在,那鲤鱼不是画上去的,像是从漆底下活生生长出来的一样,鳞片在光下闪着幽微的光,连须子都根根分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我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心里那团快要灭了的火,一下子又“腾”地烧了起来。

老主顾说,这是他儿子从日本带回来的,一个叫高松的地方,一种叫“蒟酱”的漆器。据说手艺快失传了,全日本会做这个的,也没几个了。

“蒟酱”两个字,像道雷,劈进了我心里。

我活了半辈子,自诩对木头和漆的了解,不输任何人。可眼前这东西,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那不是简单的“手艺”,那是把魂魄揉进了器物里。

从那天起,我魔怔了。

我开始上网查,托人问,把关于“蒟酱”的一切都翻了个底朝天。我知道了这门手艺的繁琐,知道了它对材料的苛刻,更知道了那个如今被尊为“人间国宝”的大师——田中耕一。

网上说,田中大师已经八十多岁了,性格古怪,不轻易收徒,尤其是不收外国人。

我看着自己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林照曦,你得去。

你这辈子,就剩下这点念想了。

这个决定,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妻子骂我疯了,说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日本给人当学徒。

儿子更是直接把银行卡摔在我面前:“爸,你缺钱了?你要多少我给你!你别去干这种伺候人的事,传出去我脸往哪搁?”

在他眼里,我这个年纪去学艺,不是追求,是“伺候人”。

我没法跟他解释。

他生活在一个一切都可以被定价,被量化的世界里。感情、尊严、手艺……在他看来,都可以换算成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而我心里的那团火,是无价的,也是他无法理解的。

我把铺子交给了他,随他怎么折腾。我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用了三十年的那套工具,踏上了去日本的飞机。

我不会日语,托了个在日华人帮忙联系。过程很曲折,田中大师根本不见客。我也不气馁,就在他家所在的那个叫“盐江”的山村里住了下来。

那是个真真正正的深山老林,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年轻人都跑光了,剩下的全是老人。我租了个小房子,每天就跑到田中大师的工坊外面,也不敲门,就静静地坐着。

我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生漆的味道,能听到磨石细细的摩擦声。那声音,对我来说,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我坐了整整一个月。

风雨无阻。

村里人都把我当疯子看。

终于有一天,工坊的门开了。一个清瘦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和服,头发全白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他上下打量着我,用生硬的中文问:“你,想干什么?”

我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了过去。

那是我用一块金丝楠木的边角料,花了一个月时间,雕的一只蝉。蝉翼薄如纸,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这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他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acts的波动。

他没说收,也没说不收。

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吧。工坊里缺个劈柴烧水的杂工。”

我知道,我的路,开始了。

第2章 深山里的规矩

田中师父的工坊,坐落在半山腰,是一座很老旧的木屋。

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前院堆着小山一样的木材,散发着不同树种的混合香气。屋子里,一间是师父的起居室,另外两间,一间用来处理木胎和上底漆,另一间才是精雕细琢的工作间。

我所谓的“杂工”,工作内容远不止劈柴烧水。

天不亮就要起床,把整个工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地板要用湿布擦得一尘不染。然后要给师父准备早饭,传统的日式早餐,米饭、味增汤、烤鱼和腌菜,每一样都有讲究。

师父吃饭的时候,我就得跪坐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添饭加茶。

吃完饭,我要把堆在院子里的原木,按照师父的要求,劈成合适的尺寸,再分类码好。之后是研磨生漆,用一种特殊的石头,把漆块磨成细腻的漆液,这个过程枯燥无比,一磨就是一上午,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下午,我要清洗所有工具,整理工作台。到了傍晚,又要准备晚饭,伺候师父就寝。

一天下来,我几乎没有碰过那些精美的漆器,甚至连走进核心工作间的机会都很少。我做的,全是下人的活。

儿子林远知道了,在电话里几乎是咆哮着对我喊:“爸!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个老板!你是个手艺人!你跑去给一个日本老头当保姆?你图什么啊!”

我图什么?

我对着电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能告诉他,当我用手触摸那些在院子里风干了几十年的木头时,我能感受到它们内部纤维的呼吸吗?

我能告诉他,当我把生漆磨得像镜面一样光滑时,我心里那种踏实和宁静吗?

我能告诉他,当我看到师父用一把小小的刻刀,在漆面上雕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纹路时,我内心那种震撼和敬畏吗?

这些,他都不会懂。

我只能说:“这是规矩。”

是的,规矩。

盐江这个地方,或者说,田中师父这里,处处都是规矩。

吃饭时,碗筷的摆放有规矩。走路时,脚步的轻重有规矩。就连跟师父说话,眼神看哪里,都有规矩。

一开始,我非常不适应。我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国内也是受人尊敬的“林师傅”,到了这里,却像个学徒小厮一样,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

有一次,我劈柴的时候,不小心劈多了一些,想着反正也要用,就没在意。

结果师父看到了,把我叫过去,指着那堆木柴,一句话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不严厉,但有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反应过来。我错在“自作主张”。工坊每天用多少柴,是有定量的,劈多了,就是浪费,更是对木头的不尊重。

在这里,万物皆有灵。木头、生漆、工具,甚至是一捧水,一撮土,都值得被敬畏。

这种敬畏,就是所有规矩的核心。

我开始慢慢理解了。

为什么打扫要一尘不染?因为哪怕一粒灰尘,飘到未干的漆器上,就是个无法挽回的瑕疵。

为什么要伺候师父的饮食起居?因为只有贴近他的生活,才能理解他的心境。手艺做到极致,拼的不是技术,是心。他的心静,手下的活才能静。

这些规矩,不是为了折磨人,而是为了磨掉你身上所有的浮躁、傲气和想当然。它像一把最粗的砂纸,把你这个人,从里到外,打磨一遍,直到磨出最朴素、最坚韧的底子。

只有这样的底子,才配去碰那些有魂的器物。

我不再抱怨,也不再觉得委屈。我开始用心去做每一件小事。

劈柴的时候,我会感受每一块木头的纹理。烧水的时候,我会听着水在壶里从沉闷到清亮的声音。打扫的时候,我会想象着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尘埃,如何被我轻轻扫去。

我的心,前所未有地静了下来。

师父依然很少跟我说话,更别提教我手艺了。他每天就在工作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我知道,他在观察我。

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能穿透我的皮肉,看到我的骨头里去。

我在等,等他觉得我这块“木头”,被磨好了的那一天。

第3章 技艺的温度

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天还没亮,师父突然把我叫进了他的工作间。

那是我第一次,在工作时间踏入这个“圣地”。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漆味,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每一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是被人盘了多年的玉。

师父指着一个木盆,里面是调好的黑色底漆。

“上漆。”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拿起一把刷子,手竟然有些发抖。这三个月,我劈了无数的柴,烧了无数壶水,却没碰过一次漆。

我深吸一口气,蘸了漆,小心翼翼地刷在一块准备好的木胎上。

“手腕用力,心要平,气要匀。”师父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地响起。

我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敢分心,把在国内几十年的刷漆经验,全都调动了起来。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把那块木胎,均匀地刷上一层薄薄的底漆。

我以为,这就算过关了。

可师父走过来,拿起木胎,对着光看了一眼,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它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木胎遇到火,瞬间燃起,发出一阵噼啪声。

我愣住了。

“漆是有生命的。”师父看着那团火,缓缓地说,“你把它当成一件死物,它就死给你看。你的心里有杂念,有讨好,有急于求成。这些东西,都会留在漆面上。”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说得对。我刚才刷漆的时候,心里确实不纯粹。我想着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想着这可能是个机会,想着终于可以不用再劈柴了。

这些念头,像油污一样,染脏了我的手,也染脏了那层漆。

“出去,继续劈柴。”师父下了逐客令。

我默默地退了出去,回到院子里,拿起斧头。

那一刻,我没有沮丧,反而有种醍醐灌顶的清明。

我明白了,手艺的传承,不是简单的“教”和“学”。师父不是在教我怎么上漆,他是在教我,怎么做人。

做手艺,先得把人做正了,心摆平了。

从那天起,我劈柴的时候,心里不再有任何杂念。我就是个劈柴的。我烧水的时候,就是个烧水的。我把所有的专注,都放在了当下那一件事上。

又过了一个月。

师父再次把我叫进工作间,还是那个木盆,那块木胎。

这一次,我拿起刷子时,心里一片空明。

我的眼里,只有漆和木头。我的呼吸,和刷子移动的节奏,融为了一体。我感觉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身后的师父。

我只是在完成一个动作,一个纯粹的,上漆的动作。

当我放下刷子时,额头上已经全是汗。

师父走过来,拿起木胎,对着光,看了很久很久。

这一次,他没有扔进火盆。

他点点头,说:“明天开始,学调色。”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拜师之路,从劈柴烧水,到上底漆,我走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比我过去四十年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我开始真正接触到“蒟酱”的核心。我知道了,那些绚丽的色彩,都来自于天然的矿物和植物。朱砂的红,石绿的青,雌黄的黄……每一种颜色,都要经过无数次的研磨和过滤,才能调出最正的色泽。

师父教我,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脾气”。有的燥,有的润,有的厚,有的薄。调配它们,就像是调和一支军队,要懂得谁是君,谁是臣,谁是佐使。

我像一个饥渴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一切。

我渐渐明白,为什么师父的生活如此清苦,如此自律。因为这门手艺,需要的是一颗绝对纯净的心。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的作品就是什么样的。

工坊里的日子,虽然清贫,但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富足。

每天和木头、生漆、色彩打交道,我的世界变得简单而纯粹。我甚至学会了从风声里,听出空气的湿度,从而判断今天的漆干得是快是慢。

我开始给家里寄信,而不是打电话。

在信里,我没办法描述技术的细节,我只能写写山里的月亮,写写清晨的鸟叫,写写师父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枫树,到了秋天,红得像一团火。

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不是物质上的好,是精神上的。

可我没想到,我的这些信,在儿子林远看来,却成了我“被洗脑”的证据。

第4章 儿子的误解

林远把我的“林记木坊”盘了出去,真的开了一家连锁品牌的快捷酒店。

他确实有商业头脑,酒店生意很红火。他给我打电话,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

“爸,你那老铺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不够我这酒店一个月的利润。我说得没错吧?时代变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背景音,和他意气风发的语调,心里有点堵。

我没法反驳他。从赚钱的角度,他无疑是成功的,是“正确”的。

“你那边怎么样了?还在给那老头端茶倒水?”他话锋一转,问起了我。

“在学调色了。”我淡淡地说。

“调色?学了快半年,才学到调色?爸,你别被人骗了。我上网查了,日本这种乡下地方,有些小作坊,专门骗外国人过去当免费劳动力的。你是不是被他控制了?护照还在不在自己身上?”

他的话,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上。

在他眼里,我追求了一辈子的手艺,我敬若神明的师父,变成了一场“骗局”。

“你别胡思乱想,我很好。”我不想多说。

我们的价值观,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挂了电话,我看着工作台上那些五彩的漆料,心里五味杂陈。

我以为,只要我坚持下去,做出点名堂,儿子总会理解的。

但我低估了他的固执,也低估了现代社会信息对人的塑造。

他开始频繁地给我发一些链接。

《震惊!揭秘日本偏远乡村不为人知的黑暗习俗!》

《一个外国人在日本的悲惨遭遇,名为学徒,实为奴隶!》

《警惕!以传统文化为名的精神控制陷阱!》

这些文章,标题耸人听闻,内容拼凑剪辑,极尽夸张之能事。它们把日本的乡下描绘成一个愚昧、落后、充满怪异风俗和人际关系混乱的地方。

我看了几篇,气得手都发抖。

他们把匠人对师父的尊敬,曲解为人格依附。把清苦的修行,说成是虐待。把一些地方性的传统祭祀,描绘成淫乱的集会。

这些东西,和我在盐江村看到、感受到的一切,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村民,淳朴、善良,甚至有些保守。他们对田中师父,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们敬畏自然,遵循时令,过着一种缓慢而有节奏的生活。

可这些,在林远看来,都是假的。

他宁愿相信那些匿名的网络文章,也不愿相信自己父亲的亲笔信。

因为那些文章,符合他对“落后”的想象。而我的信,挑战了他“金钱至上”的价值观。

我们的矛盾,在一次视频通话中,彻底爆发了。

那天,师母生病了,师父要照顾她,工坊里很多活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晚上,林远打来视频。

我刚接通,他就看到了我正在用一个木盆给师父洗脚。

这是盐江这边的规矩,也是师父收徒的传统。弟子要像儿子一样,照顾师父的生活。这并非奴役,而是一种情感的交流,一种孝道的体现。师父也会在这些生活细节里,观察弟子的品性。

但在林远的镜头里,这一幕被无限放大了。

他看到他五十多岁的父亲,正蹲在地上,给一个盘腿坐着、面无表情的日本老头洗脚。

他的脸,瞬间就变了。

“爸!你在干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身后的师父,听不懂中文,但能感受到气氛不对,他皱了皱眉。

我赶紧把视频镜头转向自己,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师父在休息。”

“休息?他让你给他洗脚,这叫休息?”林远的声音越来越大,“林照曦!你还有没有一点尊严?我们林家的人,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下贱的活儿!”

“下贱”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心脏。

我伺候我的师父,就像我年轻时伺候我自己的师父一样,这是一种传承,一种情分,怎么就成了“下贱”?

“你懂什么!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也来了火气。

“规矩?什么狗屁规矩!这是陋习!是压迫!爸,你醒醒吧!你被他洗脑了!网上说的没错,这种地方就是这么变态!”

“变态?”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根本不了解这里,不了解师父,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不用了解!我只看到我爸,一个有头有脸的木匠师傅,现在像个奴才一样伺候人!我告诉你,我下个星期就过去!我非要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带回来不可!”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断了视频。

我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

身后的师父,轻轻叹了口气,用生硬的中文说:“儿子,长大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过来人的沧桑和无奈。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我花了半辈子,想把手艺传下去。我花了半辈子,想让儿子理解我。

到头来,好像都失败了。

第5章 无法沟通的父子

一个星期后,林远真的来了。

他开着一辆租来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工坊门口。车子崭新锃亮,和这个安静古朴的小山村,格格不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他一下车,就引来了村里几个老人好奇的目光。

他皱着眉,打量着我们这个甚至有些破旧的工坊,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他,心里一沉。

“你来干什么?”我放下斧头,语气生硬。

“接你回家。”他言简意赅,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他绕过我,径直往屋里走。

“我凭什么跟你回去?”我跟在他身后。

“就凭我是你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鬼地方作践自己!”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师父的房门。

师父正在工作台前,用一把极细的刻刀,在一件上了朱漆的香盒上雕刻花纹。他全神贯注,连我们进来都没察觉。

林远看到屋子里的陈设,眉头皱得更紧了。

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是这个巨大的工作台。墙上挂着几件已经完成的漆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深的光芒。

“这什么破地方,连个像样的沙发都没有。”他小声嘀咕着,然后大步走到师父面前。

“老先生,我是我爸的儿子,我叫林远。”他用的是蹩脚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他显然是提前准备过的。

师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我这次来,是想把我爸接回去。”林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工作台上,“这里面是十万块钱,人民币。算是我爸这半年在您这儿的……劳务费。我知道可能不够,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不干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我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就要把那个信封拿开:“林远!你干什么!把钱收起来!”

“爸,你别管!”他一把推开我,“我在跟这位先生谈。”

师父看着那个信封,又看看我们父子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

“老先生,我爸年纪大了,不适合再干这种重活了。”林远继续说,“而且,我们家在国内也有自己的生意,需要他回去打理。所以,很抱歉,我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孝心”。

可我听着,只觉得刺耳。

他根本不懂,我在这里,不是为了“打工”,更不是为了钱。

师父终于开口了,他说的还是那种生硬的中文:“你,觉得,你父亲,在这里,受苦了?”

“难道不是吗?”林远提高了音量,“住这种破房子,干最累的活,吃最简单的饭。还要伺候您,给您洗脚!这在中国旧社会,叫奴才!您这是在剥削我父亲的劳动力,践踏他的尊严!”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工坊里炸开。

师父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凌厉起来。

他没有看林远,而是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照曦,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一阵绞痛。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被洗涤,在被提升。我学到的,是钱买不来的,是任何生意都换不回的。

“师父,他不懂事,您别听他胡说!”我急忙解释。

“我不懂事?”林远冷笑一声,指着墙上的一幅字,“我再不懂事,也认识这几个字!‘一生悬命’!为了一个破碗,连命都搭进去,这不是变态是什么?爸,你就是被这种东西洗脑了!”

“你给我闭嘴!”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一生悬命”,是师父的座右铭,也是所有日本匠人信奉的精神。那代表着将一生都奉献给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是一种极致的专注和投入。

可在林远嘴里,这成了“变态”。

我们的争吵,惊动了村里的人。几个邻居家的老人,围在工坊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林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他不再跟师父说话,而是转过来,死死地盯着我。

“林照曦,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要么现在就跟我走,要么,我就当没你这个爹!”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进了我的胸口。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抱在怀里,教他走路,教他说话的儿子。他的脸,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个世纪。

第6章 那记耳光

僵持。

空气像是凝固了。

工坊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林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随时准备冲上来,把我拖走。

师父重新拿起了刻刀,但他没有继续工作,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刀柄。他的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刚才的争吵,只是一阵风吹过。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选择。

这个选择,不仅仅是走,还是留。

更是对我这半辈子,对我所坚守的一切,做一个交代。

我看着林远,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走。”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你说什么?”林远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我说,我不走。”我重复了一遍,“这里,是我的地方。这门手艺,是我的命。我不会跟你回去,继续过那种行尸走肉的日子。”

“行尸走肉?”林远气笑了,“爸,你搞搞清楚!你现在住的地方,连我酒店的员工宿舍都不如!你每天干的活,比建筑工地的工人还累!你说你在国内的日子是行尸走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懂什么叫行尸走肉?”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每天睁开眼,想的都是怎么赚钱,怎么算计,怎么比别人爬得更高。看着银行账户里的数字一点点变多,心里却越来越空。那才叫行尸走肉!”

“我把你从那种日子里拉了出来,你现在反过来骂我?”

“我从来没让你把我拉出来!”我提高了音量,“我做了一辈子木匠,我喜欢我的手艺!是你,是你觉得它不赚钱,觉得它丢人,硬生生把它从我手里夺走的!”

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我夺走的?”林远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爸,你讲点良心!要不是我,你那破木坊早就倒闭了!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我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我惨笑一声,“你所谓的好日子,就是住大房子,开好车,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各自玩着手机,一句话都说不上吗?”

“那也比你在这里当奴才强!”

“我不是奴才!”我指着师父,指着这满屋子的工具和半成品,大声说,“我是个学徒!我在学一门值得我用命去换的手艺!我在这里,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像个人!”

“你……”林远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脸憋得通红。

他转过头,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师父身上。

“都是你这个老头子!给我爸灌了迷魂汤!”他冲到师父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你有什么资格让他给你洗脚?你这个老不死的……”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林远!住口!给师父道歉!”

“道歉?凭什么!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工坊里回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林远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打他。

从小到大,我连根指头都没舍得碰过他。

“你……你打我?”他的声音在颤抖。

“我打醒你这个不肖子!”我气得浑身发抖,“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师父!不能侮辱这门手艺!”

“手艺?手艺?”林远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好一个手艺!好一个师父!”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工作台上那个师父刚刚雕了一半的朱漆香盒,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砸。

“不要!”我跟师父同时喊出声。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师父如此失态的声音。

我扑过去,想要抢回那个香盒。

林远红着眼,另一只手狠狠地推在我胸口。

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

就在这混乱中,林远的手一松,香盒从他手中滑落。

但它没有掉在地上。

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他那双苍老但稳健的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香盒。

他把香盒捧在手心,像捧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他用袖子,轻轻擦去上面沾染的指纹,眼神里,充满了痛惜。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林远。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林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我。

看到了我为了保护师父和手艺,不惜打了他。

他眼里的愤怒,慢慢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冰冷。

他伸出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

“林照曦,我让你觉得恶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工坊。

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绝尘而去,卷起一地尘土。

我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

可我的心,比脸疼一万倍。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父子之间,彻底碎了。

第7章 寂静中的回响

林远走了。

工坊里,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不,比往日更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重而缓慢。

我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那一巴掌的余温还在,心里却是一片冰天雪地。

“恶心。”

这个词,像一把生了锈的锉刀,在我心上来回地拉扯。

我这辈子,活得坦坦荡荡。我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没说过一句昧心话。我靠着一双手艺吃饭,受人尊敬。

到头来,却在自己亲生儿子眼里,成了“恶心”的人。

师父把那个险些被毁的香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工作台上,用一块丝绸盖好。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的手很干,很瘦,但很有力。

“坐下,喝杯茶。”他说。

我机械地跟着他,在屋角的小茶桌旁跪坐下来。

师父点燃了炉子,煮上水。他洗杯,温壶,投茶,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水开了,他给我沏了一杯茶。

茶是普通的番茶,很粗粝,但香气很足。

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的儿子,在东京。”师父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家人。

“他是大学教授,研究经济学的。”师父看着杯子里的茶水,眼神有些悠远,“他觉得,我守着这门手艺,是愚蠢的。他说,一个漆碗,做得再好,也只是个碗。而他的一篇论文,可能会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政策。”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的共鸣。

原来,天下的父子,都有着相似的隔阂。

“他小时候,很喜欢看我做东西。”师父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会趴在工作台边,一看就是一下午。我以为,他会继承我的衣钵。”

“可是,他长大了,书读得越多,离这里就越远。他开始看不起我,看不起这个村子,看不起这些坛坛罐罐。”

“他说,爸爸,你的世界太小了,只有一个工坊这么大。而我的世界,是整个地球。”

师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说的,也许是对的。”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世界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像我们这样的手艺人,就像是海边沙滩上,前一个浪潮留下的贝壳。等下一个浪潮打过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无奈。

“可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就算是要被冲走,我也想做那个,最坚硬,最漂亮的贝壳。”

“照曦,你儿子,不是坏孩子。”师父看着我,目光温和而坚定,“他只是,太年轻了。他像一棵正在拼命往上长的小树,眼睛只看得到天空,看不到脚下的泥土。”

“他爱你,所以他害怕。他害怕你受苦,害怕你被骗,害怕你被这个时代抛弃。他用他的方式,来保护你。只是他的方式,用错了力气,伤了你,也伤了他自己。”

师父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我冰封的心。

是啊。

林远不是坏孩子。

他给我打钱,让我别干了。他千里迢迢跑过来,想把我接走。他只是,无法理解我的世界。

就像我,也无法完全走进他那个由数据、利润和效率构成的世界一样。

我们都爱着对方,却用错了语言。

“那……现在怎么办?”我茫然地问。

“等。”师父说。

“等?”

“等他长大。”师父看着窗外,那棵在秋风中叶子落了大半的枫树,“树木长大,需要时间。人,也一样。有些道理,不是靠说的,是靠他自己,一点一点,用岁月去悟的。”

“给他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师父站起身,重新走回工作台。

“来,把那个香盒,做完。”他说,“把你想说的话,都做到里面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了。

语言是会骗人的,情绪是会伤人的。

唯有手里的活,不会。

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它就回报你多少光彩。你心里有什么样的沟壑,它就能帮你一点点填平。

我站起身,走到师父身边。

拿起刻刀的那一刻,我的手,不再颤抖。

我的心,也静了下来。

第8章 木头会说话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那个朱漆香盒上。

那是一块上好的榉木,木胎是我亲手做的。底漆上了十九层,每一层都薄如蝉翼,每一层都要在恒温恒湿的荫室里晾干,再用水砂纸细细打磨。

光是这个底,就花了我一个多月。

然后是雕刻。

师父为它设计的图案,叫“风过菩提”。

不是具象的风,也不是具象的树。而是那种,风吹过树叶时,瞬间的动态和神韵。

这太难了。

漆面光滑如镜,下刀深一分,则显笨拙;浅一分,则失神采。每一刀,都需要屏息凝神,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我把自己关在工坊里,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和那个小小的香盒较劲。

我忘了和儿子的争吵,忘了脸上的疼痛,忘了心里的委屈。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刀锋和漆面碰撞时,那细微的“沙沙”声。

我把对儿子的思念,刻进了菩提叶的脉络里。

我把对师父的敬意,刻进了风的流转里。

我把我这大半辈子的坚持和孤独,都融进了那一片深邃的朱红里。

师父没有指导我,他只是每天默默地看着。有时候,他会给我端来一杯热茶。有时候,他会帮我把灯调亮一些。

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

手艺人的交流,都在手上。

当最后一刀完成,我用细砂和鹿角粉,一遍遍地为香盒抛光时,它开始焕发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那红色,不再是死板的红。它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出不同的层次。从最深的暗红,到最亮的绯红,仿佛能看到血液在其中流动。

而那些被雕刻出的纹路,像是从漆底下自然生长出来的一样。你仿佛能听到风声,能看到叶子的颤动。

整个香盒,安静地躺在丝绸上,却充满了动感和禅意。

师父拿起它,看了很久很久。

“你可以,下山了。”他缓缓地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是赶我走。而是说,我的学徒生涯,结束了。

我,出师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林远的酒店。

我没有提前通知他。

前台的姑娘看到我,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背着一个旧布包的乡下老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说是林远的父亲,她将信将疑地打了电话。

不一会儿,林远下来了。

他瘦了些,也憔悴了些,但依然西装笔挺。

他看到我,愣住了,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从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香盒,放在了他面前的大理石前台上。

“给你的。”我说。

他低头看着那个香盒,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他是个懂行的,他看得出这东西的好。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有些迟疑,仿佛怕自己的手指,会弄脏了这件艺术品。

“爸,你……”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打开看看。”我说。

他依言,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

只有在盒底,我用极细的针,刻了一行小字。

“林远吾儿,见字如面。”

他的手,猛地一抖。

我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酒店。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回日本。

我用身上剩下的一点钱,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古镇上,租了一间小小的铺面。

我又把“林记木坊”的招牌,挂了起来。

这一次,我不做家具了。

我就做些小东西。茶盘,香盒,笔筒。用我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手艺,慢慢地做。

不求赚钱,只求心安。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铺子里打磨一块木头。

门口,光线一暗。

我抬起头,看到了林远。

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他手里,捧着那个朱漆香盒。

他走到我面前,把香盒放在了我的工作台上。

“爸。”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干活。

“我……我把它拿给一个懂行的叔叔看了。”他有些艰难地说,“他说,这是……国宝级的工艺。”

我没说话。

“他还说,”林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心里一定……非常干净。”

我的手,停住了。

“爸,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天……是我混蛋。我不该那么说你,更不该动手……”

我放下手里的砂纸,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红了。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儿子,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心里那块最硬的冰,悄悄地融化了。

我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坐吧。”我说。

他坐了下来。

我们父子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铺子里,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叫卖声。

过了很久,他指着我手边的一块木头,问:“爸,这个……是什么木头?”

我拿起那块木头,递给他。

“这是黄杨木。”我说,“你看它的纹理,像不像水波?”

他接过去,学着我的样子,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

阳光从门口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我们父子俩的身上,也落在那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头上。

我知道,有些东西,不需要再解释了。

木头,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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